老家的味道

一碗炒饭，特意加了外婆、奶奶分别做的两种腊肠，配上甜糯的银耳汤，意料之中，儿子吃了个肚儿圆，很满足。

在我们老家，腊肠是过年必备的年货。冬月进九后，家家户户阳台上都挂满了晾制的香肠，红亮亮油光光，一串一串，那气势颇为壮观。儿子爱吃腊肠，而且是心心念念的那种。回想起来，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带他回老家过年，除夕年夜饭的餐桌上，外婆随意挟了一片腊肠给他，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，儿子就喜欢上了腊肠。以为他只是没吃过觉得新奇，没想到他是真爱吃，慢慢长大了，对腊肠的执念越来越深，蒸着吃、煮着吃、炒着吃、卤着吃，怎么都吃不够。每年一到冬月，外婆的电话就来了:香肠已经灌上了，晾半个月就好啦，让孩子再等等。虽然多次跟老妈讲过不用寄，过年回去也能吃着，却每每遭到老妈的一通训斥:回来能吃几顿能吃多少？孩子喜欢吃就让他吃个够！就这样，每年临近春节，准能收到舅舅千里迢迢寄来的香肠，分装冻入冰箱，儿子想吃的时候就拿出来做上给他解解馋，直到来年外婆新晾的香肠再续上。

我的小侄女儿也爱吃香肠。过年回到老家，除夕前的晚上，外婆忙着卤菜，雾气蒸腾，肉香诱人，儿子带着妹妹围着外婆的灶台嬉戏打转。等到第一锅卤菜出锅，外婆总是先切一节香肠、一块牛肉给俩馋猫，时光倒流，仿佛又回到了我和弟弟小时候...。

今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，我们没有回老家过年，外婆早早就做好了香肠寄来，虽然多少也弥补了一些遗憾，儿子对不能回老家和亲人团聚仍然耿耿于怀。这么多年，儿子已经习惯了外婆做的香肠，对他来说，这就是从小吃到大的味道，是老家的味道、外婆的味道，就如同每年春节我都要炖一锅甜甜的银耳汤一样，在我心里，那才是记忆中家的味道、妈妈的味道、团圆的味道...

奶奶家在湖北，冬天也有腌制各种腊货的传统，腊肠就是其中之一，和我们老家做法不一样，味道自然也就不同。来福州这么多年，家乡的各种菜干腌菜腊鱼剁椒老人家都捣鼓过，唯独没有做过腊肠，估摸着可能是做起来太麻烦也没有趁手的工具。偶尔有亲戚回老家带来一些腊肠分享给我们几根，可是儿子很不给面子，尝过一两次后就不再问津，觉得没有外婆做的好吃，其实就是味蕾的“依赖”。今年不知道什么原因，奶奶也做起了腊肠，买了肠衣剁了肉馅，一个人辛辛苦苦忙了整整两天，做好后让姑姑送了一些过来。鉴于儿子之前的表现，担心奶奶的辛苦打了水漂，我把外婆、奶奶的两种腊肠混在一起炒了一盘，看着儿子吃得津津有味，试探着告诉他问他味道怎么样，儿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:不错呀！再问，停下筷子认真想了想，回答:味道不一样，都好吃！甚好，奶奶的爱总算没被辜负。

舔犊情深，不同的是味道，相同的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和爱。对内敛的中国人来说，食物是表达情感最质朴最重要的媒介，外婆千里迢迢牵肠挂肚的惦念，奶奶不辞辛劳的频频投喂，都藏着家人默默的关怀。

如今，两位老人都已年逾七十，人生七十古稀，祝两位老人健康长寿，幸福愉快！也祝儿子新的一年学业进步，健康快乐！